| 会计室的工作很悠闲,不安分的是川开始思索如何利用剩余时间做生意（真正的生意人和投资者,时时刻刻都在考虑着自己关心的事情,不会因为境遇稍有好转就放弃拼搏的念头）。凭借良好的人际关系,他向军方筹借300日元资金,开始承担一部分采购业务（向中国人购买鱼、肉、蔬菜）。他一反过去军方强买强卖的土匪作风,而是客客气气地讲价给钱,树立了良好的声誉,附近村庄的中国人都愿意和他来往。不久,是川的生意就打开了局面,除了采购粮食,还替前方部队搬运各种军需物资,在他指挥下的运输马车有100多辆。 1914年11月7日,日军占领了青岛,是川立马设立了贸易公司“小山洋行”,将中国的落花生、桐木输送到日本,再将那里的杂货类输送到中国,另外继续采购军需品。由于做军方生意之故,是川每晚都在高级料理店招艺妓,宴请各类将校老爷并给以实惠,为自己在军方的大笔生意铺平道路。结果引起同行嫉妒,跑到宪兵队告黑状将他逮进了大牢。虽然最后因未成年而释放,但是川失去了“小山洋行”以及所有的存款,身无分文地搭船回日本。 足足半年时间,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,而青岛往事却在脑海里日益鲜明。耐不住寂寞的是川,又踏上中国之旅,打算重起炉灶。刚到青岛,商业嗅觉灵敏的他就打探到一件有意思的事,瞬间就激发了赚钱灵感。当时,中国的主要通货是一厘钱,由于每年铸造,发行余额年年增加。但是袁世凯图谋复辟帝制,孙中山发起讨袁运动,政局相当动荡,老百姓都不愿把钱存银行,而是藏在家里。据说,一些大户人家的地下室,一厘钱堆得有山高。是川看到了巨大的商机：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正打得火热,非铁金属供不应求,价格暴涨；一厘钱是锌、铅与铜的合金,如能收购大量的一厘钱,熔解后铸成金属块一定能获取更大的利润。青岛的日本人用的都是一元银币,市面上一元银币对一厘钱的交换率是：1：1 000；如果把1 000枚一厘钱熔解做成金属块,可卖2~2.5元银币。虽然中国法律规定：买卖铸造通货者死,但日本人享有治外法权,不受中国法律约束。恰好是川曾出资在青岛郊外设立了一家铁工厂,一车车的一厘钱就趁着天黑运到工厂熔解,铸成金属块运到日本。如此左手进右手出,是川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聚集了大笔资金。 然而,人生就像股市行情,高山之后必有深谷,在是川银藏的人生轨迹中,这种波澜起伏的现象非常明显。 一天,青岛守备军的一位参谋中佐来找是川,请他为孙中山从东北带来的300名革命军成员提供资助。中佐当然知道生意人是“无利不起早”的家伙,就诱惑他道：如果是川能提供3万日元（相当于现在的5亿或6亿日元）支持革命军训练,待革命军攻打下青州后,就让他独享那里的一厘钱买卖。青州位于山东中部,自古就生意鼎盛,大户云集,若能在那儿独享一厘钱生意,绝对能富甲一方。是川心动了。第二天,孙中山的秘书前来取走了三万元。万万没有想到,经过一夜激战,自称士气高昂的革命军居然溃不成军。是川的投资自然随着革命军的落荒而逃而付之东流。 为了生活,是川不得不埋首于一厘钱生意,可是祸不单行。该年12月,德国皇帝向美国总统透露讲和之意,世人都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已近尾声,非铁金属的行情立即暴跌,是川熔炼的金属块再也找不到买主了。3万元的损失,加上一厘钱生意的失败,是川的事业终究承受不了重压而宣告崩溃。是川银藏终于体味到了以前的老板好本督破产时的心境。之前,周围人都恭维他是青年实业家,青年才俊；当别的日本刚毕业的大学生起薪每月12日元时,他已经月入数万了,走在青岛大街上也是洋洋得意；如今却落到了跪在地上磕头道歉的地步。巨大的人生落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,在最失意彷徨的时候,是川揣着白朗宁手枪到处寻找自杀场所,最终因牵挂父母而迟迟下不了手。一日,是川在青岛街上彷徨了一整夜,直到东方的天空已趋淡白,曙光浮现,他才突然想明白了：人生起起伏伏犹如高山深谷,现在虽已跌入谷底,可是只要努力,接下来就是通往高山之路。第二天,是川在债权者会议上交出了所有的财产,并且磕头赔罪。当债主们得知是川只有19岁时,个个都很惊讶,不但没有过分地责备他,还鼓励他东山再起。这样的结局倒是大大地超出了是川的预想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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